巧玉眼瞅著像是要哭出來,聲音哽咽道:「是齡湘,她不知怎麼掉進了後花園水池,被婆子撈上來的時候已經斷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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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 年 12 月 18 日
虞燦只覺腦子裡嗡嗡作響,瞪大了雙眼,卻怎麼都看不清巧玉的臉。虞明燚更是驚得魂飛魄散,楞在原地動都不能動,一句話都吐不出來。
兩人還未徹底緩過氣,又聽到巧玉焦急地道:「池子里,池子里還有一方帕子,是姑娘平時最常用的雙蝶綉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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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狗 一個丫鬟的死本引不起太大波動,若是換了仆婢眾多的大戶人家,一張草席裹了,把屍身交還其家人,再厚厚賞上一些銀兩就能了事。
可壞就壞在死去的齡湘處於被贖回的關頭,死亡地點偏還有主子的物件,這讓虞府眾人不得不重視起來。
不到半個時辰,虞府大部分主子都來到正廳。只有虞老伯爺,虞志遠,還有找不到人的虞志林沒有到場。
眾人入座后神情各異,屋內氣氛沉悶無比,坐在上首的老夫人又煩又怒,但並不是因為在意齡湘。
「殺千刀的小賤人!什麼時辰死不好,非要挑個青天白日,府里這麼多人都看到了,這要怎麼瞞住她老子娘?」
老夫人的話一出,吳氏忍不住心顫。她前幾天就瞞著女兒答應了齡湘爹娘,要不了幾天人家就要來接人,這下她可怎麼辦?
虞明燚嚇得呆呆傻傻,此刻什麼都注意不到,只緊緊握著拳頭,幼稚地祈禱這是一場噩夢。
可是手心的疼痛十分真實,她知道這就是現實,是沒有辦法逃脫的現實。現在大家都以為是她逼死或害死了齡湘吧?她該怎麼辦?
坐在旁邊的虞敏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忍不住在桌下輕握住她冰涼的手。
對面的虞燦盯著小桌子出神,偶爾抬起眼來飛快地瞥一下場中眾人神情,關注最多的自是虞明煙。
可惜她一直垂著頭,一時看不出有沒有異樣。
周氏很樂意見到三房出事,此刻心情正好,實在按捺不住蠢蠢欲動的小心思,幽幽嘆了口氣。
「唉,我們本不好說什麼,可許多下人都瞧見了那張帕子……三丫頭,你別不吭氣啊,倒是說說今天都去了哪些地方?」
吳氏聞言恨不得衝過去給她一個大耳刮子,這是生怕她女兒背不上殺奴的名聲嗎?
正在這時,姚氏冷不丁開了口:「一個貼身丫鬟,輕易就能偷到主子的貼身物件,若有心陷害豈會沒機會。」
吳氏與虞明燚聽到這話都似找到了希望,看向姚氏的眼神中充滿感激。
吳氏比虞明燚更多了幾分感慨,畢竟姚氏剛回府的時候,她還明裡暗裡刺過人家好幾次。 御侯門 後來見姚氏不好惹,這才慢慢收斂了。
思及此,吳氏眼眶一紅,覺得自己從前的舉動真是豬油蒙了心,連最基本的善惡都辨不清,就只知道竄上躥下胡鬧。
周氏聽到姚氏的話,不甘心地繼續道:「大嫂說的有道理,我當然也是這樣想的。可是總得弄明白三丫頭到底做了什麼,齡湘竟會以死來陷害她。」
吳氏一口牙都要咬碎,惡狠狠地看向周氏:「你就非要讓明燚背上逼死丫鬟的惡毒名聲?」
「你這是什麼話?我這是關心你們,要知道人家爹娘還等著贖人呢,不給個交代能行么?」周氏不耐煩地撇了撇嘴,「既然不愛聽,我們走就是。」
周氏說著起身要走,但見虞志松沒動,又只好訕訕一笑重新坐了回去。
吵吵嚷嚷一陣,去後花園查看的兩個家丁走了進來,由於去的是剛死過人的地方,兩人緊張得說話都斷斷續續。
但說到底還是一個意思,除了那張帕子之外,他們沒有其它發現。
眾人聽到他們的稟告神情各異,久久無人先開口,直到老夫人不耐煩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死就死了吧,到時候賠點銀子打發了就是。吩咐下去,誰都不準再提這件事,否則一律打死。三丫頭從今天起禁足,先反省一個月。」
姚氏皺了皺眉,老夫人這樣做,豈不是直接給明燚定了罪?本想反駁幾句,但想想老夫人要是個明事理的,這府里何至於亂成今天這樣?
與其跟她浪費口舌,還不如私下想法子。
吳氏聽到老夫人的話猛地站起身來,尖利的聲音中帶著憤怒。
「母親怎能讓明燚禁足?她什麼都沒做,明明是被齡湘那死丫頭陷害了啊!」
李氏被她吼得一愣,反應過來時臉色陰沉如水,但她腦子裡亂糟糟的一團,張了張口還是只吐出一句:「都滾出去。」
吳氏見她如此再無心多言,拉著愣愣的虞明燚站起身來,二房一家也紛紛起身告辭。
虞燦趁機再次看向虞明煙,對方站著,她坐著,正好從下面的角度看到了虞明煙翹起的嘴角。
果然有問題。虞燦心中一緊,那笑容詭異又眼熟,與虞心怡去世當天,虞志松臉上的笑容一模一樣。
奸計得逞,總有忍不住露出得意的時候。就像她今早整治了李巧慧,臉上就帶著自己都難以察覺的笑意。
虞明煙再怎麼改變也只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何況有些情緒很難抑制,連大人都難免表露出來。
虞燦注視著二房眾人離去,咬著唇沒有開口,生怕自己一時衝動出聲質問。她冒冒失失喊出來只會打草驚蛇,還會再次讓自己陷入被暗算的危機中。
「燦燦,我們也走吧。」姚氏拉住她的手,轉身不緊不慢往外走。
母女倆出了主院還沒走多遠,身後忽傳來吳氏焦急的聲音。
「大嫂,燦燦。」吳氏幾乎是拖著虞明燚衝過來,虞敏小跑一陣才趕上。
「三弟妹,先去我那裡坐坐吧。」姚氏見她明顯有話要說,伸出手阻止了她開口。府里還有許多下人不知情,能多瞞一部分自然最好。
吳氏感激地點點頭,本想支開虞敏,但見虞明燚與她手牽著手頗為和諧,趕人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你們也去燦燦屋裡坐會兒。」
虞明燚老實點頭,虞敏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她沒想到母親會把她帶上,這樣的事,母親一向是防備著她的。
虞敏的心情沒有複雜太久,因為虞明燚實在是太緊張,出了一手冷汗不說,還止不住地發抖。
「三姐姐,清者自清,我們都相信這件事跟你無關。」虞敏勸了一句,也不知她聽沒聽進去。
虞燦走在兩人左側,比往常沉默許多,她顧不得安慰虞明燚,滿腦子都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虞明煙到底是發了什麼瘋?
先是算計她和李巧慧,沒隔幾天又算計虞明燚,照這思路看起來,她許是要把虞貞虞敏全都禍害了啊。
虞燦覺得這件事超出了自己的能力範圍,心中暗暗打定主意,等父親歸來,一定要和他說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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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狗 還沒等到虞志遠歸來,虞燦先等到了一張邀請帖,她右手拿著精緻華美的帖子翻來翻去的看,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虞明燚此刻都被帖子轉移了注意力,忍不住啞著嗓子道:「榮嘉郡主什麼時候跟你這麼親了?她的馬場可不是人人都能去的。」
虞敏更是皺著眉,看到這張邀虞燦攜姐妹去馬場玩耍的帖子,並沒有太多與有榮焉的欣喜,有的只是愁。
「榮嘉郡主一向不喜歡與低門姑娘來往,哪怕面上客氣,心中始終是瞧不上的。該不會有什麼捉弄的心思吧?」
若這兩人的話換了人來說,還容易讓人誤會是嫉妒虞燦得了貴女邀請,但虞明燚與虞敏說話方式便是如此,眼中又含著憂慮,顯見是真心為虞燦擔心。
虞燦自己都弄不明白為什麼,她和榮嘉郡主只在十六燈會見過一回,且還是搶著解燈謎,兩人還都失敗了。
要說這就是交情,那她跟八方街賣炸芝麻團的王大娘豈不是莫逆之交?可也不見人家王大娘邀她去家中吃芝麻團啊。
「會不會是因為我們去過長公主府的花會?」虞燦想了想覺得只有這個理由說得過去。「榮嘉郡主不是一直與長公主親近的么?」
惠陽長公主與譽王是堂兄妹,譽王與老鎮國公亦十分要好,譽王去世后,長公主時常幫襯著譽王府的孤兒寡母。
榮嘉郡主向來尊敬這位堂姑姑,否則上次在燈會見到有意相幫的謹寧郡王,也不會那般避如蛇蠍了。
「算了不管了,不管為什麼總是得走這一遭。」虞燦懶得再去猜測,反正就算猜出來,她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總不能剛去過長公主府,就稱病拒絕榮嘉郡主的邀請吧?人家指不定以為她趨炎附勢,只搭理有權有勢的長公主,瞧不上沒有父王依仗的郡主呢。
「你們得跟著我一起!」虞燦看向兩個妹妹,不像是請她們一起赴約,倒像是讓她們一起赴死。
虞明燚哼哼道:「去!幹嘛不去?待在家裡整天都是糟心事,還不如放放風呢!」
虞敏扶額,無奈地道:「我能有得選嗎?」得罪榮嘉郡主大不了是出門小心些,得罪了大姐姐,嘖嘖嘖,那也不是什麼輕鬆事啊。
「虞明煙那邊……」虞明燚氣惱周氏給她下絆子,連二姐姐都不肯喊了。「你要不要告訴她一聲?」
虞敏沒說話,看向虞燦的眼中同樣帶著詢問。
虞燦苦了臉,很想說出自己對今天之事的看法,可沒證據就只是猜測,她不能用猜測來引導兩個妹妹。
「唉,肯定是要叫的,若是不請她,還怎麼帶上四妹妹?」
虞燦不想把小可憐虞貞丟在家裡,萬一周氏因她不請虞明煙生了氣,指不定要怎麼磋磨虞貞發泄呢。
三人被突如其來的帖子擾亂心緒,再說起齡湘之死,沒有了剛剛那種恐懼和緊張。
虞明燚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忍不住將心中所想都說出來,好讓虞燦與虞敏替她一起想想。
「你們知道齡湘爹娘要來贖人,剛剛在路上,我娘又說她瞞著我應允了這事,而且還與齡湘私下說過,過幾天她爹娘就要來接人。
「可齡湘這幾天心情很好,每天神出鬼沒不說,臉上還時不時帶著笑。我問她有什麼好事,她還很得意,說是以後沒法在我跟前伺候了。」
虞燦聞言狐疑道:「她不是沒收拾東西么?而且你說她不願意離開呀!」
虞明燚一拍大腿道:「怪就怪在這兒。我以為她又有心要走,還想找個時間跟娘說一聲,可是現在想想,我總覺得她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虞敏跟著道:「我有時會看到齡湘出去,你們知道我屋後面的窗戶對著大花園,好幾次我都瞧見她走的那條路。」
虞燦咬了咬唇,大花園後面就是荒僻的後花園,中間連著一條長長的走廊,通往兩邊的都只是沒有門鎖的石拱門。
「她只說沒法在你跟前伺候,隻字未提回家享清福的事,再加上前段時間她還不願意被接走。」虞燦腦中忽然劃過一個念頭。
「她的意思會不會是說,她確實要離開你身邊,只是仍會留在虞府,換一個人伺候?」
聽到虞燦的話,虞明燚忍不住冷冷嗤笑了一聲:「她以為她是誰?還輪得到她挑選主子了!」
虞明燚一開始還對齡湘的死傷懷,冷靜下來后想到自己丟失的綉帕,心中更多的是遭到背叛的憤怒。
虞敏不認同她的話,搖搖頭道:「不是挑選主子,要是她先被贖下,人家再將她買走,這樣一來不就成了嗎?頂多我們三房覺得膈應罷了。」
虞燦心中有個想法,猶豫片刻還是說了出來:「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可能。若齡湘做了妾,那更無需被贖走,直接就能從三房搬到,搬到她想去的地方。」
她想直截了當說二房,因為事實擺在眼前,除了二房的人不會再有別人針對虞明煙。
虞明燚腦中如炸開一道響雷,瞪大眼驚呼出聲:「我想起來一件事!」
「半年前,齡湘替我去給虞明煙送東西,回來後有些神思不屬,我問她她還不肯說。後來我無意從虞明煙口中得知,齡湘去送東西的時候撞上了二哥。
「虞明煙還說二哥打趣得齡湘滿臉通紅,還嘲笑我身邊的丫鬟跟我一樣思春!」
虞二公子虞啟烽清瘦挺拔,長得不像大眾臉虞志松,而是隨了沒發福之前的周氏,表面看著清秀儒雅,確實很招丫鬟們喜歡。
虞燦恍然大悟,只覺一切都清晰明了。
虞明煙收買齡湘並非拿住了把柄,而是以做虞啟烽的妾室為誘,指使她攛掇李巧慧對小白下手。
若李巧慧在長公主府鬧出大事,必會被老夫人送回安州再不接來。小白作為鬧事的「工具」,驚嚇到一群嬌滴滴的貴女,少不得要被她們的僕從責打一頓出氣。
作為小白主人,她肯定會站出來為不讓人動手,必會得罪一幫高門貴女,以後再難在京城行走交際。
這件事因她腦中畫面失敗,虞明煙沒有再對她下手,而是轉移目標對付起虞明燚來。
齡湘有把柄落在虞明煙手中,又急著想做妾,以免被家人接回去嫁人,這時候莫說讓她偷綉帕,就是讓她偷虞明燚的小衣她都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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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狗 虞燦為自己的機靈聰慧深深折服,可是想明白之後卻更加不解了。
虞明煙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不管做個什麼事都該講究個動機吧。最近誰都沒招惹她,她幹嘛要像拔蘿蔔似的把她們一個個拔掉?
虞燦的思緒一向愛跑偏,這時驀地想起榮嘉郡主的邀請,也是這般看不出動機的行為。
現在的人都怎麼了,全都不按套路來啊,大家的動機是被小白吃掉了嗎?
「肯定是虞明煙。」虞明燚漸漸想通,除了虞明煙再不會有人幹得出這樣的事。
首先,這件事肯定是二房的人所為。
因為長房站在比三房高太多的地方,想碾壓三房根本無需做這等手腳。
何況虞明燚不是瞎子,看得出長房的人待她們一家毫無惡意,不可能突然針對她。
其次,二房的人里唯有周氏與虞明煙會做這樣的手腳。
因為二伯眼光不至於這般短淺,沒道理成天盯著后宅不放。
虞啟烽今年十八,正是恨不得每天都去外面玩耍的年紀,他對家裡的姑娘們還算不錯,不會使這樣的手段算計幾個妹妹。
虞明燚失靈時不靈的小腦瓜還很快排除了周氏。
要真是她所為,剛剛反倒不會在祖父祖母面前那般表現,一副生怕屎盆子扣不到三房頭上的模樣,巴不得多看一會兒戲。
按照她的性子,若真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必會在方方面面更加註意。
「虞明煙最近本就古怪,從前還直截了當跟我們杠上,討厭歸討厭,可至少不會耍什麼心眼。這段時間不知是怎麼了,一副冷眼瞧人的模樣,好像誰招惹了她似的!」
虞明燚說著就來氣,暗道這樣還不如往常好呢,有什麼意見直接嚷嚷出來,大家開心又省事。
虞敏嘆了口氣:「唉,我最近也覺得二姐姐不大對勁。好像,好像自從小姑去世吧,她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親眼瞧見二伯殺人能不變嗎?虞燦暗自腹誹。她答應了父母不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包括家中幾個妹妹,以免再橫生枝節。
拒嫁豪門:總裁大人求放過 兩個妹妹不可能對三伯和三伯母守口如瓶,一旦告訴他們,三房肯定會揪著這一點與二房鬧得雞飛狗跳。
鬧出來固然能打擊到二伯,可也會傷及整個虞府。
她本都不打算把對虞明燚的懷疑道出,現在三妹妹自己有了懷疑,讓她暗自鬆了口氣。
「現在最要緊的是甩掉你頭上的黑鍋,至於虞明煙……」虞燦頓了頓,皺著眉頭道,「以後多防備些吧,我瞧著她不會輕易罷休。」
虞明燚哼了一聲,猛地站起身來道:「她不罷休?我還不肯罷休呢!我這就去找她掰扯掰扯,我究竟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三姐姐別去!」虞敏連忙大著膽子將她拉住,從前積攢下來的害怕讓她手都有些發抖。
好在虞明燚只掙脫了兩下,見她把衣袖扯得死緊,便沒有再繼續用力。
虞燦已經起身攔住了虞明燚,把她按到桌邊坐下,跟著勸道:「死無對證,你要怎麼跟她掰扯?」
虞燦愁眉苦臉,考慮了一陣,還是把齡湘攛掇李巧慧的事給二人說了一遍。
虞明燚與虞敏都是一臉驚疑不定,特別是聽到李巧慧都已行至郡主所在的涼亭,若不是虞燦拖住她,後果簡直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