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全都是屬於他的氣息,擾的人心裏無端的有些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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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 年 2 月 2 日
“若是沒別的事情,皇叔你最好還是回去安撫你的王妃吧,也省的她胡思亂想。”
我頜骨被捏的有些疼,偏偏就避不開他的手,煩躁的情緒更重了。
齊言的話,說不在意都是假的,我又不是沒長心的人,哪裏會真的能做到左耳進右耳出的。
總是會有些話過濾到耳朵裏去的。
“長安,所以你是醋了?”他罕見的低沉的聲音,連帶着那清冽的酒味,都像是蠱惑,低低的聲音裏似乎帶着點愉悅。
我乾脆伸手掰開他的手,“不是我醋了,是你醉了,皇叔,我不是顧玟嵐,所以我不在乎你的選擇,也不在乎那株藥。”
他的手指像是寒冰那樣冷,外邊的溫度都沒這樣刺骨的冷。
“很快就好了,再忍一段時間。”他說。
這樣的話我之前就聽過,當初還存了幾分的幻想,一直在等啊等,可等到最後,依舊如此。
我存着什麼心思呢那是?
心口處依舊有些酸脹,我仰頭譏諷道:“顧玟嵐是你的心頭至寶,我不爭不搶,只是求你高擡貴手,放白府一條生路,放我身邊人一條生路。”
“若是有機會出府的話,我定然不會使詐,跟你斷關係,乾乾淨淨的,絕不騷擾。”我說。
可是手卻被捏住,他捏的力氣有些大,就連說話的嗓音裏,隱約都帶着幾分的戾氣。
“長安,這種話,你以後最好想都不要想。”
“好啊。”我燦然一笑,“你既不怕麻煩,兢兢業業,那我便幫你。你圖大業,我幫你毀掉這宏圖偉業,你要揚名,我就幫你潑了這名頭。”
“一直到你徹底容忍不住位置。”
我眉眼笑的多麼彎曲,心裏就絞痛的多麼難受。
綠柚擔憂的沒錯,我當初只是爲了暫時的尋求一方庇佑,才暫時的收起利爪,可卻沒想到,感情這東西,時間久了,真的不是人爲能操控的了的。
可我跟他之間隔着血海深仇,如何才能熟視無睹的跟原先那樣任性妄爲,那些曾驕縱容忍我的人,都死了。
“好。”
他低聲道,微微的低頭,在我眉心落下一吻。
他的脣不像是手那麼冷,反倒是有種反差的灼燙,燙的我眉心恍惚,突然不懂他如今所有的所作所爲。
宴會沒了那個公主的騷擾,依舊是照常進行。
齊言那邊更像是沒事人,還是樂在其中,完全沒有一個當質子的樣子,反倒真的像是不學無術,胸無大志的人。
若不是我意外得知他私下的籌備,也會像是別人那樣,鄙夷他的吃喝玩樂,悠閒自得。
我看向齊言的時候,齊言恰好也看過來,舉杯遙遙示意,似乎情緒很好。
我別開視線,想起剛纔他說的話。
他之前塞給我的那小藥包,跟之前的毒一樣,能悄無聲息的讓人的身體變差,查不出來原因。
方纔齊言笑問我是不是心軟了,不然的話當初給的那藥,怎麼只用過一回。
我垂眸看着杯子裏的酒,就像是剛纔那樣,沒作答,也不知道躲避的是什麼。
再等等,我告訴自己,再等等看。
“若是有朝一日,這天下改姓,我且看看你會如何。”顧玟嵐忽然湊到我身邊,低聲說,脣角含笑。
從頭到尾,她除了臉色白了白,一直都保持着最好的姿態。
在面向外邊的時候,她向來都是如此,極其的愛惜自己的羽毛,極其愛護自己的名聲,就算是內裏早就狼狽不堪。
“我父親自始至終擁護的一直都是王爺,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她憐憫的看了我一眼,“你所有的驕傲都會消失,卑微的像是螻蟻一樣,隨便人踐踏。”
“我所有的怨恨,都會得到消除,我一直在等那一天呢,長公主殿下。”
說完,她重新的舉杯,暢快的一口喝下,似乎真的看到那一天的來臨。
我笑了,“你覺得我會怕?”
“再怕會怕過你有過實質關係的前夫突然出現,所有事情暴露,你清純名頭不再的那一天?”我反問。
“你厲害,我說不過你,那就等着以後再看。”顧玟嵐臉上保持的溫婉差點破功,差點咬碎了一口的牙。
她對我的恨意,恨不得親手殺了我,我絲毫不懷疑這一點。
“不用怕。”我撿了一枚點心,塞進她的嘴裏,笑露出牙齒,輕聲說:“等會你最不想見到,也最期待的人,就會出現在這邊。”
顧玟嵐一愣,點心就被我塞進去了,驚恐的看着我,捂着嘴咳的撕心裂肺的。
之後的宴會,她倒是安靜的沒妖,只是坐的不安穩,視線頻頻的落在我身上,似乎想找出點什麼。
我擦了擦手指,掃了一眼旁邊,最邊上有個人一直低着頭,保持不遠不近地距離,一直在暗影中,卻沒傷害我。
我看向那邊的時候,那人似乎有所感,又往後倒退幾步,我垂眸笑了笑。
這幾日他一直在,我怎麼會感覺不出來,緒景陽,得知之前的事情之後,愧疚的不肯出現在我面前,卻一直用這種方式跟在我身邊,贖罪嗎?
整一場宴會太后都沒出現,反倒是顧家的人情緒比較亢奮,尤其是顧大人,沒了之前被責罰的灰頭灰臉,反倒是情緒高漲的拿出一副主人的模樣。
周圍奉承的人也不少,多的是見風使舵的人。
唯獨我外公的人,不忿的低頭,不肯同流合污。
顧大人頻頻的看向這邊,但是卻沒得到裴佑晟的任何迴應,也不惱,看着高興抑不住的樣子,似乎已經籌謀出來了一個好方案。
我想起來剛纔顧玟嵐說的話,心下略略有些瞭然,這些人,只要是這江山還在的一天,就不肯停下來籌謀,整日打着爲民鞠躬盡瘁的棋子,做的卻是豬狗不如的事情。
一個個的,還真是好臣子。 宴會索然無味,但是到最後出現的人,卻是讓我都驚訝之餘,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四皇兄被人推進來,絲毫不見狼狽,可也沒最開始那股意氣風發的樣子了。
推着他的人,在路過我的時候,微微的頓了頓。
只聽到他的聲音很低,隱忍的情緒也多少帶了些冷笑,“長安,許久不見。”
我大大方方的回了個笑容,坦然道:“是許久,久到我甚至以爲四皇兄去了,只是沒算到會大難不死。”
四皇兄的臉色頓時更難看了,面上的溫和都很難維持了。
僵持許久,周圍的人竊竊私語的聲音都大了的時候,他才緩緩離開,離開之前對我說:“我始終不懂,你爲什麼會選擇他呢。”
“我若是真能登上高位,你的富貴安康也不過唾手可得,何必非要選擇一條難走的路呢。”
我沒看他,而是看向另外一邊正在應酬的裴佑晟。
“四皇兄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不說是別人,光是我,能殺你一次,就能讓你再死一次。”
其實也算不上是應酬,基本都是他薄脣抿着,冷淡矜貴站在那邊,旁邊的人奉承的試圖搭話。
四皇兄的臉色頓變,咬緊牙關,“你還是想要讓十三那個丫頭片子上去,也不肯扶我上去?”
“你如今處境這樣了,還敢胡鬧。”
覬覦皇位的人不在少數,可我卻沒想到多年未見的四皇兄這麼有毅力,在明知道我厭惡到想要他命的時候,還敢往上搏一搏。
“我處境如何?”我偏頭看着他,“就算如今大權不得握,可是你的生死依舊在我手裏,我擡手就能讓你起,低頭也同樣敢毀了你,四皇兄,搞不清楚局面的一直是你。”
貿然進軍的是他,野心勃勃籌謀皇位的也是他,一步之差走錯棋子的同樣是他,如今我會需要這樣一個失敗品來憐憫我?
那邊的裴佑晟似乎是倦了這樣的場面,臉上不苟言笑,但是無端的我就察覺出來他身上不耐的情緒,他往我這邊看了看,僅僅是短暫的視線接觸。
大概是雙腿不利索了,四皇兄的脾氣也從溫和的表面中掙脫出來,眉眼隱隱浮現陰翳,“若是有朝一日他登上皇位,後宮佳麗三千,你一個名副其實的亡國公主,我且看你如何。”
“不必擔心日後的事情,畢竟這都是跟你沒任何關係的,皇兄。”我彎腰跟他平視。
四皇兄從一開始回來,就一直保持溫和謙讓的姿態,但是無論怎麼遮掩,他身上始終給我一種違和感,現在展現出來的陰騭的樣子,纔像是他本身的模樣。
“好。”四皇兄突然笑了,不過更像是被氣笑的,“我等,我可是要擦亮眼睛好好的等着。”
說完,四皇兄走的時候,還意味深長的看了裴佑晟那邊一眼,然後讓身後的人推着他走。
裴佑晟那邊依舊熱鬧,不管他的面色怎麼冷,多麼的不近人情,可照舊少不了想要走捷徑一步登天的,所有的法子裏,大概只有姻親是最牢固的辦法。
畢竟如今皇位空懸,子嗣凋零,怎麼看怎麼攝政王的勝算大一些。
如果我不是局內人的話,我甚至也會親自賭注賭在裴佑晟會贏的上邊,我清楚他這個人,更是清楚,他布棋局喜歡計較各方面的問題,以便做到完美,無懈可擊。
如今也是如此,人人都道他陰晴不定難相處,人人都敬他如鬼神,唯獨這四皇兄腦子裏不知道裝了點什麼,依舊還是做着那美夢,妄想湊上去。
四皇兄顯然不甘心居於人下,還想要跟我說什麼,我淡淡瞥了一眼他帶來的人,道:“沒看到王爺累了,還不推下去休息。”
後邊的人哎了一聲,不得已冒着風險直接推着他走。
四皇兄蠢蠢欲動,那個妄想進來做太妃的,照舊也是耐不住性子。
剛纔若不是恰好被我的人發現了,給攔住了,這本來就惹人看盡笑話的宴會,還不知道會鬧到什麼程度呢。
“把他給帶來。”我衝着另外一邊努努嘴。
那邊緒景陽穿着奴僕的衣服,灰撲撲的窩在角落裏,但是周身的氣派依舊是扎眼。
我想了想,乾脆也跟着走到一側去,去了旁邊假山那邊,遠離了宴會和鶯鶯燕燕的,腦袋才清醒了幾分。
“長公主。”
人被叫來了,還是淡然的低頭作揖,從容順暢的似乎本該如此。
“你有大把的前途可以拼,我跟你之間剩餘的那點情誼早就被你親手斬斷了,你如今這姿態是做給誰看呢?”我說。
緒景陽本來還挺直的脊樑,現在一寸寸的彎下去了,眼裏全是痛苦,使勁閉了閉,才沙啞的開口,“阿鸞,如今我願做任何事情來贖罪。”
他在查緒家當初事情的時候,我也在查,我從來不信父皇會心狠手辣到這地步,便是不死心。
沒想到,查到的果真是如此,這件事本身背後就有人刻意陷害,後來更是被人有意無意的把矛頭對準了我父皇這邊。
可普天之下,誰敢把矛頭對準最上邊那個人呢?我曾想過是裴佑晟,但是後來卻不這麼認爲。
他若是想要策反的話,除了這種彎彎曲曲的路子,多的是辦法能折騰的整個皇家不舒服,不是他。
“不要叫我阿鸞。”我皺眉下意識道,隱隱的帶着幾分的惱怒。
這親暱的稱呼,能夠帶動起太多的回憶了,壓得喘息不過來。
“你查出是誰了?”我問。
他的脊樑依舊是彎的,比少年時候多了些成熟,有種沉積下來的獨特的氣質。
除去這哀慟後悔的模樣的話,他依舊是那芝蘭玉樹,風度翩翩的公子哥,也是無數少女夢寐以求想要嫁於的情郎。
“並未。”他每說一句話,就像是被過往給壓的矮一寸,聲音都是壓抑的低沉,“我並未指望依靠這幅樣子要你原諒我,阿……長公主,我只想求個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