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東方映月想也沒有便冒出了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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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 年 11 月 15 日
要知道,靈體便是一個修士的修為,比如說結丹修士的丹,元嬰修士的元嬰,如果一個人想致另一個人死地的話,當然是連靈體也不會放過的,要是放過了,便沒有必要下手了,因為靈體可以在適當的時候另找宿主,既然出手了,又為何要放過如此重要的東西,還把它封在對於一個女子如此重要的花木之內?
這件事情還真是太奇怪了。
「那有什麼辦法把這靈體弄出來嗎?」
「有,給它找一個宿體。」小黑不甚在意的說道。
「宿體?」東方映月對小黑的說法很是不了解。
「比如找一隻靈獸的身體,讓它進去就可以了。」說著小黑指指花木。
東方映月翻找起自己的儲物袋,拿出一隻最為新鮮及完整的靈獸:「正好這隻我還沒來得及腌制,要不就先將就用吧。」
小黑十分嫌棄的看著她手上的靈獸:「要是你你會不會捨棄那棵花木跑到這個馬上就要變成食物的靈獸上來?」
如此一想,看著手中的靈獸東方映月也不由的惡寒了一下,趕緊把它又放回儲物袋中。
想來今日也只能作罷,只能幫花木中的靈體找到更好的容身之所,再找機會過來。
好在此事並不急於一時,緩一緩也並不會影響什麼,所以此時東方映月也只得無功而返。
他們一行人對於只是練氣期的散修,想隱藏行蹤也不算是什麼特別困難的事情,所以很容易的繞開他人。
今晚他們便聚在了一起,這是他們之前便約定好的,每過幾天大家便要約在一起商量事情。
他們雖然性格都有所不同,但好每次商量事情的結果都很能統一,其實光是這一點便是很難做到的。
一般來說,人數越多,大家的意見便越難統一,雖然他們一樣會因為一些事情有分歧,但最後卻總能達成一致,光是這一點,東方映月便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了。
接著便更覺得他們一行人能凝聚在一起,真的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就如同這次一樣,她把自己所見所聞告訴大家,有人是反對去管這樣的閑事的,但也有人支持要把事情弄清楚的,最後經過商討,還是達成了一致。
那便是去把這件事情搞個清楚明白。
於是當天南宮宇和李光遠便連夜去城外的樹林之中抓靈獸去了。
翌日清晨,南宮宇遞給東方映月一隻毛茸茸,灰僕僕的兔子樣的靈獸。
她有些不解,二人怎麼就抓了這麼一隻看起來如此差勁的靈獸回來。 大周國建禎三年秋,二十歲始臨朝的天子建禎帝姚可禛勵精圖治,三年來殺宦官囚權臣,使得朝野上下煥發出新生的氣息。
只是一場巨大的災禍正要降臨,而身處災禍中的人們則要幾年後才能深刻感受到所帶來的傷痛。
大周國北部,狄慶州一處偏遠的山道上,一隊近百人的怪異車隊正艱難的行走著。說他們怪異是因為車隊中人全部著青色外套,且只驅趕著一輛由六頭壯牛拖拉著的牛車。那牛車則十分巨大,足足有六米長,所有車輪都加厚包鐵。而那牛車上所載,是一根類似圓木樁的東西。
說它不是木樁,因為那呈灰白色的物體表面,刻有無數花紋。最奇怪的是,在上面竟還貼滿了辰符。如果是夜間看到,會有種陰氣森森的恐怖感。尤其是這近百人的車隊,行走之間不發出半點聲響,更是加重了陰戾的氣息。
他們已經走了有半個月,再往前就將出狄慶州,到達酉陽州。酉陽州仍平原地區,也是大周國最重要的糧食產地,歷來是大周朝最為富庶之州。
車隊領頭人為一中年女子,長得面相如同男子,嘴唇之上還留有些許鬍鬚。隨著車隊漸漸走出山區,她那始終皺起的眉頭愈發深重。很顯然他們所謀划的大事即將展開,而作為此行的負責人,她卻並非十分心甘情願。其中的苦楚,或許另有隱情,只是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為之。
「陳堂主,再有兩天就能到達預定地點。」一名青衫蒙面漢子從前方匆匆趕來,找到女子後行禮畢悄聲說道。
「嗯,那邊可妥當了嗎?」女子環顧四周后詢問。
「妥當。」
牛車一路行來,車輪在地面上壓出深深的車轍。女子盯著牛車上的物品,一時不知該是何種心情。據說老祖宗起就已經在準備著,只到兩年前他們才真正下定決心,而那時正是建禎帝姚可禛開始整頓吏治、殺宦官囚權臣。用一位老祖宗的話就是:國之太平,與爾等何干?他們要的就是亂世,只有亂世才有他們出頭之日。
兩天時間很快過去,車隊走的偏僻路徑,一路之上僅在快出狄慶州時遇上山野村夫。那個時代山野之人多敬畏,他們也只敢遠遠的看著,沒人上前查看。從狄慶州行出十幾里,基本就是酉陽州的平坦路面。再往前幾十里,就是酉陽州的露蒼縣,露蒼縣屬素有陪都之稱的定遠府。
車隊此行的終點就在前方不遠的一處窪地,剛好處在守衛定遠府守軍戒備圈之外。
眾人驅趕著牛車,沉默的走向終點,誰也沒表現出情緒。他們對於命運早已失去判斷力,心中只剩一個念頭,那就是守護著聖物到達目的地。在此之前如果有誰想接近聖物,他們將拼盡全力以死相搏。從出發時的三百人,到現在剩下的近百人,他們已經阻止了不知多少次襲擊,最終他們將完成使命。
「嘭……」一名青衫男子因為太興奮而倒在地上再沒起來。
陳堂主擰緊眉頭,沒有去管那名她認識的男子,繼續指揮著車隊緩緩進入窪地。窪地里早已用木架搭建起一米左右的地台,面積足以放置聖物。
臨近中午時分,牛車平穩的停在地台旁,因為地面潮濕,停頓的牛車已經有半個車輪陷入地下。
「準備起聖物!」陳堂主大吼一聲,聲音響徹原野。
餘下的近百人聞聲而動,各自找到合適的位置將手搭在聖物上。但他們都盡量不去觸碰聖物上的辰符,而是小心的避開。只是聖物雖大,這麼多人擠過來多數人依然被排擠在外。
「不要擠,把車拉走,剩下的人站到下面去頂起來。」陳堂主嘶吼著,讓稍顯混亂的地面暫時控制住。
又用了一柱香的時間,眾人才將聖物抬起,掙扎著擠到下面的人費力的將聖物頂在頭上。又在指揮下,眾人緩慢的走上地台。
臨時搭建的地台承受著巨大的壓力,發出咯吱咯吱近乎崩潰的聲響。
「落聖物!」陳堂主眼看著聖物挪到合適位置后,才發出命令。
但巨大的聖物抬起容易,要放下卻沒那麼簡單,眾人根本就沒受過這方面的訓練,如是在各自為政的情況下,聖物轟的一聲砸在地台上。那地台發出無數的斷折聲,卻硬是沒垮塌,只是幾聲慘叫摻雜在其中,才讓那份萬幸憑添血腥。足足有七個人被壓在聖物下,幸運的還只是被壓斷手,不幸的腦袋都被壓爆。
陳堂主冷漠的看著,揮揮手讓人將他們拉開。終於到最後一步了,她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所以也沒心思去為他們操心。
「要開始了?」一個青衫壯漢舔了舔嘴唇,緊張的問。
陳堂主默默點點頭,又揮了揮手。接下來要做的事大家都輕車熟路,除了兩人去牛車上取來松脂散落在地台各處,其餘人原地盤腿而坐,開始念誦「青蓮降世經」。
不一刻地台升起濃濃黑煙,繼而燃起衝天烈焰。
聖物上的辰符掙扎了幾秒,才化作灰燼,星閃著隨煙火飄向高空。
四周的誦念聲漸漸大起來,伴隨著地台燃燒的噼啪聲,合奏出一種奇妙的聲效。
陳堂主坐在最遠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聖物。可能也就一分鐘,那始終靜止不動的聖物動了一下,彷彿是左右晃動那般。接著聖物發出一「嘭」的巨響,聲如巨鼓發出,讓四周的人也隨著震顫了一下。
還不等眾人反應,又是嘭的一聲,聖物一分為二,其中一半被什麼彈得飛上半空,又重重落在地上,將坐在那裡的四人砸成肉泥。
而餘下的那半,也生出怪事,原本騰空燃燒著的火焰瞬間被吸入聖物中,再沒有絲毫煙火竄出。
怪事的發生原本還讓誦念聲一滯,但怪事的發生令得眾人莫名的亢奮起來,如是誦念聲為之一振。
遠處的陳堂主眼角跳動,但她還是不敢造次,跟著誦念聲背誦著青蓮降世經。
「老母臨世,青蓮降生。無塵凈界,污垢去蹤。天降聖潔,九定乾坤……」
猛然間那地台彷彿被加了助燃劑,一下子火焰增了幾倍,但也同樣被聖物牢牢吸入。如此反覆了幾次,如一呼一吸,然後一聲悶悶的爆裂聲傳來,殘留的聖物化作齏粉消散在一團煙火中。
這時四周的眾人都感受到了一陣熱度,是一種不同於火焰帶來的熱感,更接近盛夏烈日暴晒的乾燥感。
也就在這時,那原本還能燃燒幾個時辰的火堆無聲無息的熄滅了,僅剩下一個身著青衫巨大身影。能肯定是人的形態,但身高足有三米以上,瘦長的身形懸浮在灰燼上,一身青衫無風自動,仿若活物。
臨近的人好不容易才看清巨大身影的容貌,竟有幾分女相,但遠遠談不上美貌。從側面看給人一種刻板古怪的僵硬感,似乎不是活物。
時間似有靜止幾秒,然後那巨大的身影緩緩豎起,這時才能完整看清。在她頭上挽了個簡單的隨雲髻,面貌長得三分男相,七分女相。身材上到是標準的女性,該凸起的凸起,不胖不瘦。一身青衫,與周圍人所著青衫略有差別。
原本這高大的女子閉著眼睛,當她豎直身體后,才緩緩睜開緊閉的雙眼。那是一雙沒有任何生氣與情緒的眼睛,漆黑一團。
陳堂主從心中生起一種極大的慌恐,預感到將有大禍降臨,但當她想起身逃離時才發現身體已經不聽使喚。
詭異的是,此刻誦念青蓮降世經的聲音還沒有停,空氣里隨著誦念生出一陣陣的嗡嗡聲。
高大女子慢慢張開了嘴,一聲尖嘯從她嘴中發出,然後那聲音不斷攀升,直到完全消失。現場所有的人全從七竅中流出鮮血,模樣極端驚駭。
當那女子停止尖嘯,猛的往回吸氣時,所有的人都以肉眼所見速度開始乾癟,幾個眨眼的功夫,一地盤腿而坐的人都成了人肉乾。唯一姿態不同的是那位陳堂主,但也僅僅是保持著半起身的狀態,未能逃脫。
而乾涸還在繼續,原本這裡是一處窪地,雖因秋季而缺水,但地面還是溫潤的。但此刻就連地面也在以肉眼所見速度乾燥,很快原本盈潤的土地也因為乾燥而開裂,變為沒有任何營養的白色沙壤。
變化還在擴大,並且速度呈幾何級數增長,一時辰后這片原本富饒的土地竟然有了幾分大漠黃沙的荒涼景象。
那吸足精血的高大的女子,環顧一圈后,朝著遠處飄飛而去……
是夜大周國中州皇都安瀾城內,欽天監監正張之若一路從司天台慌慌張張沖入皇宮。得報的建禎帝姚可禛推開還未批閱完的奏摺,傳召了這位從未如此驚慌的張監正。
「千真萬確,虛星大放光芒,天節由虛入盛,乃萬物皆枯之象。另……」張之若跪在地上,渾身如篩糠般抖起來。
「說,朕允你無罪既是!」
「微臣還看到天人降世,有六降之乘!分分四野……」
一瞬間室內空氣彷彿也凝固,久久才又化開來。某種意義上建禎帝姚可禛可算是位明主,自二十歲親政勤勤懇懇,從未有過一天懈怠。尤其是在剪除宦官權臣把持朝政上,所展現出來的英明神武,直追立國先帝。只可惜時機卻差了很多,此時的大周皇朝正處在積貧積弱中,如果能給他十年的風調雨順,他應是能還歷代先皇一個中興的大周朝。而此時此刻的大周皇朝,正是處於風雨飄搖的邊緣。
內部那些暫時被打壓下去的權族門閥,依然沒有死心。而西北方的金人部落正虎視眈眈,這些以狼自居的蠻族時時刻刻都在準備著南下中州。
建禎帝姚可禛知道他需要時間,更需要上蒼照應,所以才會如此重視欽天監觀測到的事。當他聽到天人六降時,驚得說不出話來。原因很簡單,以往傳說中天人降世即意味著改朝換代的可能,更何況還是六降。
彙報完畢的張之若當晚即自縊於司天監,並留下天人六降的大致方位。隨後歸附於朝廷的雲檀宗分六路出發,奔向天下六大地處。
此後建禎四年開始,北地十七州皆化為赤地,災荒漫延由北往南。三年後北地已無可食之糧,最慘烈處易子而食已是還有殘存的人性。是年後大量的北人南渡澄河,開始往南方與南人爭奪生存空間。
建禎六年,南方現青蓮教,號稱青蓮降世,拯救蒼生。一時間入教者眾,四年已發展教眾百萬。
建禎十二年五月青蓮教借教徒被官府冤殺,聚二十萬教眾攻下南方重鎮燕山城。同年七月青蓮教占石台州,教眾發展至二百萬,其中多為北方無產無食難民。建禎十三年夏,南方已有七州淪陷,青蓮教眾達三百萬。
同年北方金人聚三十萬鐵騎踏赤土南來,建禎帝姚可禛御駕親征,於建禎十四年春戰死於澄河旁。
建禎帝姚可禛崩天消息傳來,南方門閥迅速扶持安居南方時年三十一的祐福王姚可禧繼位,改年號建隆。隨即建隆帝姚可禧啟用南方系地方武裝,一邊掃蕩青蓮邪教帶來的動蕩,一邊組織起二十萬地方武裝沿澄河岸抵禦金人南下。
此時南方系眾門閥因切身利益受威脅,終於在絕境中暴發出強大的實力,竟在南北兩線作戰中取得了極其難得的勝利。至建隆二年,終與金人簽訂建安之盟,割讓澄河以北,年供歲幣。而與青蓮教的戰鬥,則在收復兩州后停下攻勢。
Ps:書友們,,推薦一款免費App,支持下載、聽書、零廣告、多種閱讀模式。請您關注()書友們快關注起來吧! 建隆三年春,一隊五十多人的難民由北而來。他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其實從建隆二年與金人簽訂盟約后,北地難民已少有南渡澄河者,大多選擇沿澄河定居下來,畢竟只要有水還是有希望,再說到了南邊也得是自己養活自己。
此批難民中,有三個十二三歲的小孩比較特殊,其中一人默默站在新都臨安城外,心中翻湧著滔天巨浪。他叫何樂,名字是代師傅取的,取仁者樂山,智者樂水,何樂而不為之意。而他此前的名字是何二蛋。
「何樂,還在想什麼,還不快走!」代師傅本名張志淳,年約四十齣頭,為雲檀宗第二十三代弟子,也是建禎年六齣安瀾尋找天人降世隊伍中的一支。當年他們運往的是北方,也因此遭受的磨難最多。原本二十人的尋找隊伍,到現在僅剩下五人,曾是帶隊的四師叔也為保護他們而被金人圍困致死。但總算不負使命,共找到三個最符合天人特徵的小孩,其中兩人已是孤兒,一人則是他父親拚死送來。生逢亂世,人命賤於草。
「是。」何樂默默轉過身,看著另外兩個同伴。他們是一男一女,都為同年同月所生,只是他們的命運更加慘烈。那女孩叫燕祺雲,本是富庶人家,據說出生時房頂曾有彩雲盤聚不散。可惜金人來時全家盡皆被屠戮,僅有她被藏在地洞里才躲過一劫。而那個男孩,叫嚴天厥,父親本是酉陽州有名的武道中人。據說他出生時,從天而降一柄玄鐵短槍,槍上還有銘文:天厥。
「哼!」嚴天厥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在他眼裡何樂就是個混吃混喝的小無賴,根本不配與他們一起進入大周朝最大武道宗門雲檀宗。
一旁的燕祺雲漠然的看著,對於這兩個與她同齡的男孩,她沒有任何感觸。父母親人的慘死,令得她對世間多了幾分冷漠,此時的她只覺得再無可讓她動心的事物。只想著如代師傅所說,學成一身武藝,為慘死的親人報血海深仇。
何樂對於嚴天厥的輕蔑不置一詞,垂下頭沉默的跟著眾人身後,與難民分開后朝著雲檀宗走去。
他們是最後回來的一支尋訪隊伍,此前五隊共找回十名近似的天降之人,經過幾年的篩選僅有四人通過測試。
十三年風雨,山河破碎,先皇守國門而崩天,黎民生離死別顛沛流離。行代師傅職責的張志淳看著眼前一切,也是五味雜沉。原先的翩翩少年,現已雜虯鬢髯,心生滄桑。十幾年間看盡生死,自己也幾度身臨絕境,雖不負皇恩,卻負了青春錦時。
「師兄又在感慨了!」
張志淳回頭看著師弟,當年他還是青澀少年,現在也年近而立。
「走吧,回家了!」他吐出一口濃重的濁氣,感覺心裡輕鬆多了。
回家的路他們走了十三年,這一刻眾人才感覺到幾分快意。
雲檀宗內沒有作出特別的姿態來迎接這些北歸遊子,僅有張志淳的師叔出面安頓了他們的住宿。至於確認天人,那自有專人來安排。而對於張志淳他們而言,與這三個孩子的關係至此也就結束了。也並非是雲檀宗無情,實在是宗門太過龐大,論在修弟子就足有一萬。自大周朝立國,雲檀宗就依附於朝廷,但不參與國事也不得涉及軍隊。主要職責還是監管江湖遊俠,另有宗教活動,再一個重要職能就是為歷代皇帝益壽延年。
雖說雲檀宗超然物外,但依舊由凡人組成,所以也不得不涉及凡俗事物,也會有自己的易貨往來。發展至今雲檀宗已成半仙半俗的存在,既有求仙問道的高人,也有處理俗務的雜項專人。
單就尋訪天人六降一事,開始幾年宗門內的高層也還重視,但建禎帝姚可禛崩天後,雲檀宗也跟著朝廷撤到臨安,一系列亂象后高層對於尋訪之事也就可有可無。畢竟天人之事全是死去的張之若所說,加之前幾年尋回的小孩中好幾個分明是有人串通造假,宗主震怒后對整個尋訪也開始不那麼上心。待到建隆帝姚可禧登基,對於天人六降之說更加不當回事。
凡此種種,也就導致何樂他們僅被安置在雲檀宗前山的一處雜院,與今年剛剛招入的新進弟子同住。
「我可是降世的天人!」嚴天厥拉住領他們來此的小哥,一臉的不敢相信。一路上他幻想過無數種可能,不說錦衣玉食,但也應有隆重的迎接,豐盛的宴席才對。而眼前的只有一間住著幾十人的大通間,在這春天裡都能聞到酸臭味。
「嘿嘿,別急,先熬上幾年。」小哥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嚴天厥緊了緊纏在背上的鐵槍,嘴崩著,手上的血管暴起又隱下。雖才十三歲,但他身上已經隱隱有種血腥的氣息浮現。
燕祺雲在旁邊無助的看著,一路南來,代師傅張志淳很是照顧於她。每每住宿也都會讓她單獨住,前幾年甚至還找來婦人照看。誰知來到期待以久的雲檀宗,卻反而要與一大群陌生人住大通鋪。再聽那小哥說熬幾年,她不覺間流下委屈的淚水。
何樂沉默的看著,想了想後轉身走進通鋪,找了個明顯沒人睡的角落躺下。代師傅張志淳為他改名何樂,是想他能多笑笑,不要每天都板著臉。但他做不來,尤其是小代師傅段奕鋒為救他們死了以後,他就變得更加沉默。段奕鋒比他們大不了幾歲,據說他對炁流有種特別的感應,所以十二歲就跟著尋訪隊出發了。何樂就是被他第一個發現的,後來也是段奕鋒對他照顧有加,還教他認字。只可惜一年前遇上金人的千人隊,段奕鋒為救他們三人被亂箭射死。
何樂躺在角落,拿出段奕鋒送給他的書《太乙炁貫篇》,據說這是雲檀宗入門心法。如果沒人教,這書外人拿著一百年也學不會其中所載。何樂當然會,其實嚴天厥和燕祺雲也都會,只是嚴天厥僅用了一個月就將全篇融會貫通,而燕祺雲用了兩個月,何樂到現在還沒摸到門道……
說起這事段奕鋒也曾很無奈,甚至當時有人說會不會是弄錯了,何樂根本就不是降世的天人。可段奕鋒很堅持,哪怕嚴天厥表現極強修鍊天賦,哪怕燕祺雲也有著不差的天資,段奕鋒也依然認為何樂肯定是降世的天人。每當那個時候,何樂都會更加沉默,他也想學會,但在對心法的學習中,卻始終摸不到門路。當時段奕鋒無數遍教他,無數次解釋,可在何樂體內就是產生不出一絲一毫的炁。他就是凡夫俗子,任何牽引也觸動不了他那死物一般的身體。現在將《太乙炁貫篇》拿出來看,並不是他多愛學習,僅僅是在懷念段奕鋒,那個亦師亦友的好人。
「你們是新錄入的?」一個剛剛修鍊回來的男孩躺到何樂身邊,眼睛直盯著他手上的書。
何樂隨意的將書收起,盡量讓自己的表情柔和一點,坐起來回復:「我叫何樂,剛從北方來,被安排在此暫住,以後還請照顧。」
「切!」一旁不屑的嚴天厥早就不順眼,借勢在旁冷笑到。
那男孩約有十六七歲,練得一身腱子肉,自是不會將他們三個小孩放在眼裡。聽到嚴天厥的嘲諷笑聲,立刻坐起來,拿眼睛直盯著他看。
「怎麼,不服氣?我可不是那個孬種可比,不信就試試!」嚴天厥一想到要在這通間熬上幾年,就覺得難以接受,此時正是藉機鬧將起來,才有可能為自己尋得轉機。
「哦!原來還是個刺頭!」男孩站起來,比嚴天厥高了個頭,加上強壯的身板,竟是比他大了一倍有餘。
何樂見他們一言不合就會動手,立馬知趣的閃到一旁,看在燕祺雲眼裡,也儘是鄙視。可他不在乎,正如他那窩囊老爹說的,活著才重要,要活下去。
男孩出手了,沒有用任何招式,就是伸手抓過來。而嚴天厥卻迎著他撞了上去,就聽到轟的一聲,男孩被撞出幾米遠,砸破牆壁跌倒在地吐血暈死。
何樂知道嚴天厥僅用了三成功力,要全力以赴,毫無防備的男孩能被他撞死。
「怎麼回事!」一聲大吼,有人從外面奔過來。
三人都沒有說話,看著跑進來的老頭。
這老頭看著約有五六十,一身素袍,只是在腰間系了根黑色束帶。按之前他們所知,雲檀宗崇尚潔簡,無論宗主還是雜役都著素袍,僅憑腰間束帶加以區分。宗主自是系五彩帶,其下則分別是赤、青、藍、紫、黑,至於餘下眾人則統一為白束帶。那張志淳此次任務回來后,可系紫帶。由此可見這老頭的身份並不高,僅是宗門內普通管事之人。
「你們三個小崽子,想造反了嗎!」老頭聲色俱厲,絲毫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嚴天厥抿緊了嘴,一臉的不屑。
「你,過來!」老頭眼力很毒,一下挑中了何樂。
何樂也很無奈,果然這個世界也是喜歡撿軟柿子捏。雖說心中不憤,但他還是走上前去。
「誰幹的!」
何樂好奇的看著這個老頭,似乎想在他那一臉的皺紋中找出過往的內容,然後他那無奈的表情慢慢變得好玩起來,張口說:「不知道,我剛來。」